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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那一湖碧水蓝天|讲述汉寿县周文庙龙宏船舶有限公司董事长胥德龙的传奇人生

时间:2024-07-09 15:36:20

来源:常德市企业联合会

作者:戴坤利

沅水流经汉寿县城之后再前进9公里便是周文庙。沅水在这里拐了一个急弯,一个深水港便自然形成了。在水运兴旺的年代,这里也曾有过属于她的繁华。这里有千吨级的码头,常德到长沙的客轮都要在这里停靠,从县城去长沙的乘客都要步行至周文庙来上船。周文庙成为了一个小集市,有街道,有铺面,有吊脚楼,有匠人,一派繁荣兴旺。

沅水再往前就是岩汪湖,接着就是目平湖。其实,沅水至此已经很难说哪里是沅水,哪里是洞庭湖了,河湖关系已经模糊。丰水季节站在沅水大堤上朝北望去,“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八百里洞庭就展现在你眼前。

1971年6月25日,离沅水大堤只有一百多米远的老支书胥树章家里传来了一个新生男婴的哭声,老胥全家十分欣喜。老支书虽然有了一个大儿子五个女儿,但在那多子多福观念十分普遍和牢固的年代,他43岁了还得了这么一个幺儿,也是晚年得子,那份高兴无以言说。老支书的这份高兴,之后自然转换成了爱,成了严厉的管教。

老支书给这男孩取名德龙。全家宠爱着德龙,德龙也受宠,听话,也很孝顺,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德龙感觉唯有一点不同于其他家孩子的就是他家看管他的人多,家教严。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德龙拣到一支铅笔带回家来了,父亲知道后要他第二天交给老师,并再三叮嘱德龙:“这是别人的东西,拣的也不能要。”德龙是不可以像其他小孩一样放学后下河游泳的,老支书考虑到安全,把禁止德龙下河游泳作为一条铁律,全家看管着。以至于胥德龙后来成了船舶公司的老板,自己还是一只旱鸭子,常被人笑话。

胥德龙成长的年代,正好也是中国经济像洞庭湖区春天的野草一样开始疯长的年代。胥德龙初中毕业后没有选择去读高中、上大学,而是直接去常德棉纺厂学习了两年,回来后进入汉寿第二棉纺厂,负责电气。没几年,棉纺厂经营不下去了,胥德龙就到油漆厂,油漆厂没几年也垮了。

这时,许多国有的、集体的企业都举步维艰。承包、租赁、转卖等各种经营方式都出现了。胥德龙没有再去找工作,而是准备举起旗帜自己干。胥德龙首先承包了周文庙的码头。当时的条件也不轻松,改制以后还要养活原有码头一百多号工人,还要每年上交7万元纯利润。胥德龙接手码头之后,首先是规范管理,让码头的收入进进出出有本明白账。当然,关键还是扩大业务范围,没有人在此上船下船,收入是不可能增长的。水运在走下坡,谁也阻挡不住。常规的货物基本上不走水运了,但随着基建热潮的到来,砂卵石的业务量开始上升。胥德龙抓住机会,到处联系业务。一年下来如数上交了承包款之后,个人还小赚了一笔。

胥德龙在经营码头时,发现拖砂卵石的翻斗车的生意不错,他就筹钱买车,组建自己的车队。他的车队多的时候近20辆,运输业务一直开展得有条不紊。

中国的基建热潮是全国性的,平湖区和长江下游的平原地区砂石资源比较稀缺,长途运输中船运成本是最合算的。胥德龙在经营码头中看到了这一商机,他就开始购置船舶搞运输。汉寿没有造船厂,胥德龙每年都要到益阳去订购几条船。他从事运输的船有了十多条。胥德龙心想,为什么不自己造船呢?说场地,他有码头;说资金,他有了一定的积累;说技术,他这些年与海事部门交往,有了一批朋友愿意提供帮助;说工人哪更不愁,家乡有不少到沿海打工,有了相关证件的技术工,要是不离开家就有工做,都会愿意留下来。这些对胥德龙来说都不是问题。

说干就干。2009年8月26日,汉寿县周文庙龙宏船舶有限公司正式成立。胥德龙之前的车队、船队,以及为解决当地居民饮水安全建的自来水厂都是他事业的前奏,船舶公司才是他事业的主体。龙宏船舶是一家集研发、设计、制造、服务于一体的高科技船舶生产企业,年生产能力达8000载重吨,主要业务为船舶的制造与维修,是一家经湖南省国防科技工业局和国家船检部门及相关单位认可和批准的具有钢质一般船舶二级I类生产资质的造船企业。龙宏船舶也是汉寿第一家具有一定规模的企业,龙宏船舶的成立填补了汉寿这个洞庭湖水乡没有自己的造船厂的空白,胥德龙也从此走上企业家之路。

公司当年设计、当年建设、当年投产、当年获益。几年时间内,公司就生产制造出了快艇、公务船艇、冲锋舟、自卸驳运输船、客渡船、油船等产品。2012年,公司就完成了第一轮扩建改造。2016年,公司在全省同行中脱颖而出,一举中标湖南农村老旧渡船标准化改造项目,创造了6个月时间内完成116条新渡船的奇迹。

公司把“人为本、德为先、和为贵、诚为基、质为命、创为发”作为自己的经营理念,公司业务稳定,声名鹊起,业内外无不为之叫好。

一副国字脸,浓眉大眼,一米七几的个头,腰板挺直的胥德龙,有人开他的玩笑,说他明明可以吃颜值饭,却要拼命来抢别人的饭吃。胥德龙是一个精力充沛闲不住的人,他不是一个小富即安的人,当他的船舶事业走上正常发展道路之后,他又瞄准了道路建设用量巨大的碎石业。2013年,他在周文庙的建材加工场,投资3800多万元建起了年产碎石300万吨的碎石场。利用河道里废弃的鹅卵石变废为宝,加工成各种规格的道路建设用碎石,这种资源型的企业是稳赚不赔的。

汉寿是珍珠之乡。20世纪70年代,著名作家谢璞的散文《珍珠赋》写的就是汉寿的珍珠养殖。《珍珠赋》上过中学语文教材,汉寿的珍珠养殖早已名声在外。新世纪伊始,地方政府想把这一产业做强。汉寿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有养殖传统,技术过关;有群众基础,大多数人没养过至少也看别人养过;有市场,皇帝女儿不愁嫁;更主要的是湖乡水面多,有这个自然条件。政府层层发动,引导,鼓励,老百姓积极响应,最高峰时,汉寿的珍珠养殖面积达到了15万亩之多,成了全国名副其实的真正的珍珠之乡。

从繁育珍珠小蚌到吊养珍珠,只要四五年时间,只要肥水把握得当,不遇天灾,稳赚不赔。不过,养珍珠成本也不轻松,四五年的时间只有投入没有产出。有了一定资本的胥德龙是不会错过这场珍珠盛宴的。2017年,胥德龙在邻近的大南湖承包了近千亩的水面养殖珍珠。一出手就跻身于汉寿珍珠养殖大户之列。

汉寿还有一大产业全国闻名——黑杨。汉寿是中国黑杨之乡。黑杨是外来物种,又称欧美黑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从欧美引进。黑杨木质纤维长,生长速度快,喜湿,河岸、湖滩是它最适合的生长之地。对于黑杨,汉寿是它的天堂。黑杨轮伐期短,3至4年的树就可以作造纸原料;5至8年的树可以用来制作家具。从经济效益的角度考量,发展黑杨是无可厚非。汉寿政府、常德市政府都曾号召鼓励农民栽种黑杨,把黑杨作为一个产业来打造。汉寿曾经的黑杨面积达到60万亩。

土生土长的胥德龙自然也不会缺席这场黑杨的狂欢。2014年,胥德龙开始在湖洲、在荒滩种黑杨,分期种植近万亩,总投资达2000多万元。

胥德龙的产业是全面开花,野蛮疯长。种植业、养殖业、服务业、制造业都有。黑杨和珍珠的投入基本完成,几年之后就可以坐享其成了。可是,任何事物都可能有“可是”,胥德龙接下来所承受的打击也非常人能够承受。

当经济发展到一定的阶段,环保就会提上议事日程。西方发达国家都曾走过这条路,首先不惜牺牲环保为代价发展经济,然后花大价钱来治理环境。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首先也有这一趋势,大力发展经济,环境受到一定程度的破坏。好在我们有了西方前车之鉴,较早地发现了问题,没有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提出了“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的环保大政策。

作为经济林的黑杨,效益是可观的。可是在洞庭湖区大规模种植后带来的生态问题也突出。欧美黑杨还有一个外号——“湿地抽水机”,大规模种植加速了湿地的旱化,改变了湿地土壤结构。“树下不长草,树上不落鸟”,湿地的生物多样性也遭到了破坏,候鸟着陆、鱼的产卵、洄游都受到影响。保护洞庭湖,黑杨不可留。

为了洞庭湖那湖碧水蓝天,核心保护区的黑杨一棵也不能留。湖南省要求2017年12月6日前,核心区的9万亩黑杨全部清零。胥德龙的黑杨全在清除之内。怎么办?硬扛?那是不行的,道理摆在那里;赖着?向政府讨价还价,要补偿,那不是胥德龙的性格。胥德龙是大户,是共产党员,在这样的时刻,应该做的是带好头,做榜样。为了赶在检查组来之前清零,胥德龙亲自带领30多个壮劳力,在湖洲上日夜连台把他的黑杨全部砍伐了。

黑杨是砍伐完了,换了谁都会心痛。只要3年,3年之后这些黑杨价值就是2000多万元。这次处理这批黑杨,胥德龙只得到了570万元,直接损失千多万元。

紧接是珍珠。养了几十年的珍珠,人们发现人工养珍珠也污染。因为养珍珠要投肥,不投肥珍珠长得慢。投肥,无论是化肥还是农家肥对水体都会有污染。2018年,汉寿县委县政府从建设生态宜居的新汉寿的民生高度,作出了3年有序退出珍珠养殖的决定。这对胥德龙又是一棒,胥德龙大面积养殖珍珠是2017年开始的,才两年,投入也上了千万。这下要处理,损失又是几百万元。

根据国家对洞庭湖核心区保护的有关规定,胥德龙的碎石场、码头、船舶厂都在关闭之内。2019年的胥德龙处在事业的最谷底,他辛辛苦苦经营几十年得来的几大产业几乎全军覆灭。常人遭遇如此打击那是会崩溃的。胥德龙也许不是常人,是企业家。企业家与常人的区别也许就在这里。胥德龙没有崩溃,也没有流泪。不过,胥德龙的话明显少了,社会交往也少了许多,他开始沉默,他在思考,他在寻找新的出路。

2018年,经朋友介绍,胥德龙来到慈利与人合作成立了慈利县拣花矿业有限公司。公司将周公庙建材加工场拆除还能利用的设备一并投入8000多万元,2018年8月18日破土动工,2020年8月正式投产。胥德龙自我解嘲说:环保关了一扇门,拣花开了一扇窗。不会回到解放前,仍将一片艳阳天。

珍珠也好,黑杨也罢,胥德龙当时心痛一下也就慢慢过去了,为了那一湖碧水蓝天牺牲个人的一些眼前利益也想得通。胥德龙心心念念的是他的船厂,那是他从无到有一手打造出来的一家制造业企业,是填补汉寿空白的企业。他这个洞庭湖长大的孩子,对这个船厂有特别情结,他放不下,被洗脑了一样,一天到晚满脑子的都是船厂。

那天,政府的环保部门来封他的码头和船厂,当地的乡亲自发来到大堤上要阻拦。胥德龙被感动了,看来这个船厂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当地的百姓也很看重它。当然,乡亲们也很看重胥德龙。胥德龙富起来之后,他把自己的家乡当作自己的家,修桥修路,他没有少出力;扶贫帮困,敬老助学,捐款捐物,他都走在前面。这几年他用于公益的资金已上百余万元。但是,与政府对着干,那是胥德龙不可以接受的。胥德龙只好一个个去做乡亲们工作,他安慰乡亲们先回去,他慢慢来做工作,保住船厂。

你有什么办法保住船厂?胥德龙反复问自己。

胥德龙觉得,有两个情况有些特殊,可以向上反映,能否从中取得突破也说不定。一是他建船厂在洞庭湖保护大政策出台之前,他的船厂不是违建,是历史遗留问题;周文庙的码头是老码头,很有历史。能否作为遗留问题?能否请专家再次评估?能否调整相关规定?谁也没把握。就算能成,其中的难度也非同一般。

难是肯定的。但不能因为难而不去努力。胥德龙又一次展现了他作为一个企业家的攻坚克难精神。他到处查资料,他整理出来的资料有厚厚的几大本。他层层汇报,请示,报告送到了国家的相关部委。他请专家前来考察,再次环评。几年来胥德龙的心思大都用在这个上面。2022年12月,国家自然资源部下发了“三区三线”成果,龙宏船舶不在范围线内,龙宏船舶又燃起了新生的希望。

2024年自然界的春天跚跚来迟,最后两场冰雪也创造了许多意外,寒意迟迟不愿退去。龙宏船舶的春天却来得比较早。2月28日,我踏着未完全融化的积雪来到龙宏船舶公司,船坞里两艘船泊正在加紧打造。一艘已油漆好,估计不久可以下水了;另一艘正在焊接,钢花飞舞。那喷射的钢花恰似此时胥德龙的心情。他意味深长地告诉我:

“这个冬天总算熬过来了。”

胥德龙:男,1971年6月出生,湖南汉寿人。中专文化,中级工程师。中共党员。汉寿县周文庙龙宏船舶有限公司董事长、党支部书记,慈利县拣花矿业有限公司执行董事。湖南省船舶工业行业协会常务理事,常德市企业联合会、企业家协会副会长,汉寿县工商业联合会副会长。2020年被评为常德市第十三届十佳优秀企业家。多次获得县、乡优秀共产党员荣誉称号。